无尽的思念

无尽的思念

文/李杰

我永远不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消减对母亲深深的思念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题记

又是一季秋叶凋落，又是一个静谧的夜晚，我梦见了母亲。还是那个简陋的小屋，那个衣衫褴褛、瘦小憔悴的母亲，我又哭了，从梦中哭醒来……

母亲离开我已经快20年了，不知多少次拿起笔来又放下，这不仅是疲于生计，更多的是无法用语言表达母亲刻在我心灵深处的那一幕幕。经历了多少的人情冷暖，悲欢离合，一切的艰辛都能释然，也不会因任何的人和事左右我的思想，调动我的情感。看得多了，经历的多了，早已不会为俗事愤激。惟有想起母亲，才会撞击我心灵中最柔软的那部分，拨动我最敏感的神经。

忘不了2005年5月那个特殊的日子，那是母亲离开我的最后一天。在经受了长时间病痛折磨后，母亲在我的怀里永远闭上了那双疲惫的眼睛。那天清晨，母亲突然不会说话了，只是发出微弱的呻吟声。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泻落在我的衣袖上，母亲的衣服都湿透了，我的衣袖也湿了，这是经受了多大的病痛折磨啊！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多。现在想来，还是心如刀绞，记得当时我没有流一滴泪，只是觉得母亲再也不会吃苦受罪了，母亲解脱了。只是从那一刻开始，我没有了母亲，我成了世界上最孤独、最无助的人。

母亲于1925年出生在一个极贫寒的家庭，父母过早离世，十六岁嫁给我父亲。也许这就是母亲的命吧，我们家更穷。听母亲说，经历了民国、抗战的混乱年代，我家更是雪上加霜，家庭贫穷到全家人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，奶奶常因没有衣服无法下地出门。后来我常跟母亲开玩笑说起这些事。因为一家人善良忠厚，母亲虽然缺吃少穿，却能勤劳持家，全家人对她很好。母亲是幸福的，可母亲又是不幸的，父亲过早离世，家里的顶梁柱没有了，丢下孤儿寡母，我们兄妹又多，母亲仅有的这一丁点幸福也被老天剥夺了。父亲走时，我只有七岁。从此，母亲一人以双重身份与我相依为命。

母亲共生育九子，五男四女。但在她离世前，已去五个子女，这对母亲来说该是多大的痛呀。白发人送黑发人，常人自然无法感同身受，我更不敢去想母亲失去孩儿内心的痛苦。

母亲对子女的爱是无法言说的，尤其是对我。我生于1968年那个动乱且贫穷的年代。母亲告诉我：我出生后一直体弱多病，险些不能成活。母亲整日以泪洗面，精心呵护，一直到十一、二岁我的身体才好些。

1982年初中毕业，我本来考上了县城的重点高中，但多数同学为考五寨师范都补习了。因为考上五师就能抱上铁饭碗，永远吃上国家的饭，故我也要补习，同时也能减轻母亲的负担。想不到母亲生气了，还骂了我。这是母亲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骂我。她说：“考上就去念，国家叫怎样就怎样。国家是对的。”没办法，我上了高中。现在想来，母亲该有多伟大。因为她没有念过一天书，但她会用最简单的语言表达她的思想，用最善良的心影响着我，用最朴实的思想教育着我。

到县城念书的那些日子，因为家穷，饿肚子是家常便饭；正是书本里的知识和母亲的温情给我慰籍，才使我得以度过那段艰苦的岁月，上了大学。也正是如此，才给了母亲莫大的安慰。母亲在他人眼里终于有了难得的笑容。当然，她不会意识到其中深层的意义。

多年来，只要想到母亲的一言一行，无不使我落泪。即便是参加工作，娶妻生子，母亲也总是把我当作孩子。只要我回去看望她，她总有说不完的话，每当夜深人静，母亲也要不时地摸摸我的脸，摸摸我的胳膊和腿，生怕着凉；每当我上厕所时，她总要站在外面等我，担心我害怕。因为村里的厕所都是在院子外边，而且没有灯光，黑漆马虎的特别害怕，可母亲却用她瘦弱的身躯来保护她的儿子。也许这就是“女子本弱，为母则刚”吧。

回到村里，只要我晚上去别人家闲聊，母亲总要陪着我。有时聊得很晚，母亲就坐在那儿打盹儿。我那时抽烟较多，母亲就注意我有没有烟了，看见不多时，就悄悄回家去拿，不一会儿又来，再悄悄给我塞在口袋里，生怕别人看见，母亲用极细微的动作维护了儿子的自尊。现在每每想起，就泪如雨下。

记得1993年，因计划生育，我儿一出生就给母亲送回去了。整整三年，母亲付出了多少心血。我当时年轻，也未体会得到母亲的艰辛。那时母亲已七十多岁，有一次背着孩子到山里找牛，从山上滚了下来，磕碰的满身伤疤，可孩子安然无恙，因为有母亲的呵护。后来，我感觉母亲身体大不如前，要接走儿子，谁知母亲哭成了泪人。接走孩子的第二天一大早，母亲就又坐着面包车跟进县城来，一看到熟睡中的孙子，母亲就放声哭了起来。当时我难受极了。

一位哲人说过：“善为至宝，一生用之不尽，心作良田，百世耗之有余。”母亲的言行泽惠于我，也惠及后人。勤劳、节俭、要强，这都是母亲留给我的秉赋，是我终生享用不尽的珍贵财富。生在那个中国最贫瘠的地方，田间劳作自然是辛苦的。在我的记忆中，母亲从来没有片刻的歇息，她总是说：“做营生不吃亏”。母亲的节俭是出了名的，好像吃粗茶淡饭，穿粗布衣服，她就很舒服，是一种享受；反之，反到不自在。

母亲的骨子里本不缺那种要强和隐忍，这实在是我无法达到的。这就是我的母亲。

记得有人说过：“世上唯一没有被污染的爱，那便是母爱”，“世界上有一种最美丽的声音，那便是母亲的呼唤”。是的，母亲给我的太多了，母亲是极平凡的，但又是最伟大的。她是普天下无数母亲的缩影。 

风摇树动影婆娑，恍如与母复续缘。母亲的一生，没有享过一天的福。我常常在想：假使母亲还在世，那该是我多大的福报呀！如此，那我还是个孩子，我还能任性的“哭闹”；在我最无助的时候，在有难言之苦的时候，我还能和母亲诉说，母亲还会给予我无穷的力量。

我也在想：如果母亲还健在，那该是能享福的时候了，尽管我过的很平淡，既没有谋得一官半职，也没有腰缠万贯，但她赶上了一个好时代，一个各方面飞速发展、物质富裕的新时代。

千缕忧思梦中寻，如海恩情何处报。母亲，您的恩情我不知何以为报。唯有能告慰您的是，我没有辜负您的期望，儿我虽未成大器，但我秉承了您的品质，您的勤劳、善良、要强、宽厚、仁慈在我的血液里还是随时能显现的。儿的精神世界是非常富有的。 

母亲，如您所愿，儿始终本分为人。踏实认真地去做每一件事，没有说过一句违心的话，更没有做过一件昧心的事。也始终知道人之所以为人的道理，面对眼前的一切，还是能坦然的。

愿母亲在天堂安息！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二零二三年九月夜